褚在

【韩叶】寒声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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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边立了一人，那人双眸漆黑甚墨，流露出难以言喻的神色。

月华如水，清辉璀璨，悄然缀上金色龙袍的金色锻面，袍身除龙纹外还间以五色云、列十二章，绣工精妙绝伦。绣五爪金龙八团，两肩、身前后正龙各一，襟行四龙，下幅八宝立水图案，可谓做工精妙。

听早朝时大臣们窃窃道，这是皇上最喜的一身，只为中秋之夜迎得将军的归来。

说是归来，可，谁有知道到底等不等得到。

叶修黑发如瀑垂至腰间，眉眼已没了素日的那番悠闲和永久盛满眼底的笑意，取代而之是焦灼不安，眉头紧缩严肃的模样反倒还和他那心上人有几分相似。

——韩将军，是有些日子没有来过音讯了。

此次的胜利非大获全胜，即便胜了，少有将士能够凯旋而归。叶修得知军队胜利然而损失惨重，他必然是焦急的，但胜利总归是胜利，他还是写了封信。叶修一向分得明白，信里没有提到韩文清一个字儿。但他还是期待着他的将军会在中秋月明时分凯旋归来，用他精壮的手臂，拥自己入怀，靠在结实的胸膛，倾听月光和心跳，多年握剑的手掌，一如既往的宽阔，此刻温热，流淌着温柔的力量。

叶修在美好的幻想里自嘲地笑了笑，看着月明，低下头去，看见了低落在龙袍上的泪水，沾湿了衣襟。

——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没有在担心他，没有在思念他？

叶修觉得自己矫情，滴酒未沾绯色爬上双颊，他脱下龙袍，将其摔在地上，白色锦衣此刻也是白的扎眼，月光倾洒在他的肩头，叶修打了个寒颤，此刻的清辉，再如何明亮，也不过只是深秋之月罢了。

“朕要休憩了。”叶修摆摆手，示意众人下去。

酒杯还是捏在手里，叶修醉了，发红的脸和清辉月明交织在一起。

熟悉而低沉的声音在叶修耳边回响着，他想到二人第一次见面，韩文清毕恭毕敬的行礼，第一次在车辇上颠鸾倒凤，场面香艳十足，第一次给将军束发，长发如墨，在叶修指尖划过。

叶修把酒杯摔在地上，白瓷碎了一地。

“你们口口声声中的忠心耿耿，可都是来欺瞒朕的？”叶修的尾音颤抖个不停，心脏好像被钉住了——那大可是韩将军惯用的锐剑，此刻止不住的疼痛。

“回来，韩文清。”叶修忍不住了，捂上脸哭泣。

一瞬间，叶修只觉得天旋地转，眼里只有晃的人眼刺痛的白色月光，酒精的挥发下，他只觉得自己无能为力。

“叶修，我回来了。”韩文清垂着眼睫看着叶修。

叶修揉揉眼睛，从指缝里偷偷看，眼前的人影模糊，难以精准辨认，声音也荡开，在混沌的大脑里环绕起来，但这股气息实在太熟悉了，几乎能让叶修在一瞬间非常肯定地辨认出来，不带任何犹豫。

——可是。

——是你吗，那真的是你吗……

叶修觉得浑身都重，胳膊灌了铅，连喊出一声他的名字都觉得困难，只能在脑海里无力地唤着一声又一声，韩文清将军永远都听不到的呼唤。

两行泪痕在男人清秀的脸上滑过，韩文清见状俯下身来，半跪在地，一身戎甲，只是轻轻抚上对方的脸的动作，却引得铠甲金属碰撞，响成一片，手顿时又僵硬了。他更却不知该说什么了，只是浅浅地笑着，把叶修一把搂在怀里，扶着他的腰来到窗前。

二人立在窗前赏着月，婵娟在阴翳树林上空悬挂，发出耀眼明亮的清辉，叶修开心地笑着，左手指着月，韩文清在一旁用手梳着叶修的乌黑的散发，宠溺有加地看着许久不见的恋人，最后还是垂下来在自己身侧，手里却也多了杯酒。

“文清将军今夜很温柔嘛。”叶修脸红红的，“重赏，重赏，嘿嘿嘿。”

“皇上，我要敬你一杯。”韩文清举起酒杯，严肃地说。

叶修饶有兴趣地看着一杯一杯酒下肚的韩文清，看着他硬朗的面庞上也悄然爬上了一抹红色，笑嘻嘻地把他推到床上去。

“爱卿敬我，也毋须仅用这种方式。”

韩文清迟疑了一会儿，看着叶修，他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随后低头把白瓷酒杯放在雕刻精美的红木桌上，把头抬起来之后，烈酒更是上头，血液都往大脑里窜着。酒品一直相当好的韩文清将军耳朵红了，和叶修靠在自己怀里，坐在床上，望着天际那轮明月。

酒空了，人也醉了。叶修斜靠着韩文清，白皙光滑的大腿磨蹭着对方锻炼多年结实的小腿，捏着酒杯的手搭在韩文清的膝盖上，看着月亮和窗外因秋飞吹过窸窣作响的竹叶时不时回过头去吻吻韩文清的嘴角，韩文清也不再向训练时那样挺直着腰板，此刻气氛柔和又宁静，他也放松地靠在床板上，双腿弓着，让叶修把手搭在上面，从后面抱住那人的腰，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里。

叶修回过头去，解开韩文清的发，韩文清棱角分明的轮廓在黑发和月光下也变得柔和起来，光裸肌肉健美的上半身上也是长发。叶修爱抚着他的发，从乌黑的发根到发丝，到发尾，最后白皙灵巧的手指他的胸膛上如羽毛一般抚摸着，满眼都是爱怜，他便愿意永远就这么安心地睡去，永不醒来。

清晨的灼热阳光刺进了窗棂。

叶修头脑昏沉，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缓慢地直起身子，只觉得头脑昏涨，更完衣，便有一大臣急急忙忙地叩着宫殿的大门，大呼小叫地让叶修很不舒服，“让他进来”耐下性子，无心随意地摆摆手，便看见了那一杯在红木桌上，一个干净的陶瓷杯里，盛满了昨日未喝尽的烈酒。

最后，那杯烈酒也免不了被泼在血迹斑斑的戎装铠甲与韩文清将军生平最爱用的那把宝剑上。

白色陶瓷被狠狠碎裂，在玉石地板与铠甲上，奏成一曲慷慨壮烈的悲凉乐章。

五年以后，叶修作为皇帝，奉命出征。当年意气风发的小皇帝如今也是一身戎装，手握着血迹斑斑的铁铸锐刃，利剑出鞘，在阳光下，叶修对着那把剑，看着那被磨的锋利的顶端，最后在剑面的反光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那是满眼热血，浓眉锁紧，漆黑的眸子里仿佛沸腾着属于自己为保家卫国的雄心壮志，鼻梁高挺，薄唇紧闭，一副严肃而又熟悉的模样。

叶修先是一惊，但而后又释然，回忆如同潮水一般涌来。因为他知道，那人便是曾经杀敌数万立功无数的英勇将军，也是无数个夜晚里思念着牵挂着的男人。

韩文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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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就是“活成了你的样子”，如有其他疑惑或者更好的解读还劳烦在评论区，最后，感谢阅读。